波音公司 47 亿美元收购势必锐航空系统公司，重回世界航空之都威奇托

7月1日，波音公司宣布以47亿美元全股票交易达成对势必锐航空系统公司的收购。

势必锐，这家总部位于堪萨斯州威奇托的全球最大独立航空结构制造商，于2005年从波音公司剥离并独立。如今，波音公司一改其长期以来将客机关键工作外包的战略，势必锐旗下多家核心工厂重回波音旗下。

此次“回购”也标志着波音重回威奇托，重回这座被称为“世界航空之都”（Air Capitalofthe World）的美国中部城市。

在今年4月中旬的文章《早读|波音，未来怎么办？》中，我们曾介绍到1944年一场关乎波音公司产品质量的“堪萨斯之战”曾在威奇托的寒冬中打响。如今，80年倏忽而过，波音公司如今的境地与彼时彼刻又有多么的相似！

这期内容，我们将视角聚焦这片“战场”，美国的堪萨斯州威奇托市，看它是如何在一个世纪前就摘得“世界航空之都”的桂冠，又是凭借什么一直续写着这段传奇，让近30万架飞机从这个美国“农业州”起飞……

威奇托是堪萨斯州航空制造业的中心

全球五大航空航天产业集群之一

堪萨斯州是美国本土48个州的地理中心，也是美国农业的中心地带，该州约十分之九的土地用于农业生产。同时，该州以威奇托为圆心的航空制造业，每年创造超过70亿美元的产值，占到该州GDP的4%以上，这一数字远超该行业在美国GDP的0.7%占比。

该州每年出口价值22.5亿美元的航空航天产品，这几乎占该州出口总额的20%。美国35%的通用飞机、全球通用飞机交付量的23%（2019年数据）都是从这里下线。作为该州最大的城市，威奇托（大都市地区）持续书写着“世界航空之都”的传奇，成为全球通用航空飞机的主要生产中心，是全球五大航空航天产业集群之一。

按照员工规模，势必锐是堪萨斯州的最大雇主，其后是德事隆航空、佳明、庞巴迪利尔、阿特拉斯航空、霍尼韦尔国际、柯林斯宇航、LTC（领先技术复材）、TECT航空航天、金属饰面。以上数字也说明这片航空产业集群中数量更多的是中小型企业。

根据堪萨斯州商务部和劳工部的数据统计，目前堪萨斯州的航空制造业从业人员超过3.4万人，分布在当地450多家航空制造和服务供应商中。这里吸引着全美7.5%的航空制造业从业者，包括威奇托市在内的堪萨斯州中南部在美国也被称为“制造最专业化”的地区，航空制造业在该地区创造了17.7%的就业机会（高于全美的8.7%平均数字），这其中55%的人都从事生产“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

堪萨斯州里的航空航天工程师，密度远超亚利桑那、密西西比、得克萨斯、佐治亚州、北卡罗来纳等州。

按照堪萨斯州商务部的说法，“威奇托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制造业和工程之都”。威奇托航空企业中，每千人里工程师的数量在全美排第三。

另一个能够凸显航空制造业在该地区尤为集中的指标是“区位商”。区位商是指一个城市中的某一产业人口（或产值）占这个城市总就业人口（或产值）的比重与国家层面的同一产业比重的商数。而威奇托都市区的航空制造业“区位商”高达15.14，可见该地区在航空制造业的专业化水平、集中度之高。

因此，关于这座城市有着这样的描述：“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与航空有关，问问堪萨斯州这座39万居民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要么以制造飞机为生，要么认识一些以制造飞机为生的人。”

堪萨斯州商务部这样表达该州的优势：对于企业来说，91%的堪萨斯成年人拥有高中文凭；对于打算在此就业安家的人来说，堪萨斯州的住房成本中位数为145400美元，平均通勤时长仅为19分钟，生活成本比美国平均低12.1%。

“国字号”航空机构在此

尽管当前堪萨斯州在全美经济“脱实向虚”的大趋势下，同样经历着从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型的过程，但该州的制造业员工比例仍略高于全美平均水平，而可靠的劳动力供应一直是该州向潜在雇主以及可能在该地“落户”的企业所能提供的巨大优势之一。

该州商务部的文件中这样介绍道：“也许美国没有其他州能像堪萨斯州一样提供如此广泛和深入的教育和培训。堪萨斯州的教育和研究机构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能够为学生提供专业知识，并为雇主提供人才提升的直接渠道。”

国家航空研究所（NIAR）是美国最大的航空研发学术机构，设立在威奇托州立大学。

该州中开设航空相关专业的院校包括堪萨斯大学、堪萨斯州立大学理工学院（全美排名第二的无人机系统专业）、威奇托州立大学。其中，威奇托州立大学（WSU）在航空研发支出方面位居全美大学的第四位，来自行业资助的相关经费规模更是全美第一。而美国最大的航空研发学术机构国家航空研究所（NIAR），自1985年起就设在此处。

NIAR的研究方向几乎涵盖了当前所有的航空技术方向。

有趣的是，著名的连锁品牌“必胜客”的诞生地也是威奇托，其创始人是威奇托州立大学的学生，1958年在这里开出了第一家门店。

据NIAR官网介绍，该机构为行业、政府机构、教育机构和其他客户提供研究、设计、测试、认证和培训等服务，客户包括波音、NASA、势必锐、FAA、德事隆航空等。目前NIAR每年的经费预算为3.5亿美元，拥有1200名员工、200万平方英尺的实验室和办公空间，“WSU和NIAR的研发支出在过去20年中稳步增长，证明了其独特的能力以及与政府、行业成功合作的能力。”

堪萨斯州出身的美国参议员、参议院拨款委员会国防小组委员会成员的杰里·莫兰（Jerry Moran）在宣布德事隆集团贝尔直升机公司的V-280赢得美国陆军未来远程突击飞机（FLRAA）合同时，就曾表示威奇托航空制造业的优势：“NIAR将开发用于直升机机身和旋翼的复合材料，势必锐则负责机身的生产”。

此外，设在威奇托州立大学的美国“国字号”航空机构还有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复合材料和先进材料卓越中心（CECAM）、美国国家先进材料性能中心（NCAMP）和国家航空培训中心（NCAT）。

前二者是由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和美国空军研究实验室资助的；NCAT则建成于2010年，是全美培养航空制造业熟练劳动力的顶级机构，为学生提供接受航空制造、飞机和动力装置机械方面的实践与培训的机会。

也就是说，围绕这几所美国“国字号”的研究机构，威奇托在科研配套体系、航空专业人才培养上已经覆盖了航空产业链的设计、工程、测试和制造创新等方方面面。

依托威奇托州立大学理工学院设立的国家航空培训中心，将先进涂料、增材制造、计算机辅助设计/制造、复合材料和先进材料、机器人与自动化等作为人才的重点培养方向。

不止于此，2002年，空客公司还在威奇托市开设了欧洲以外的最大工程中心。该中心约有300名航空结构工程师，在中心成立15周年之际，空客美洲工程中心迁至威奇托州立大学的创新园区，以“通过产学研合作快速推动创新发展”。而空客公司官网也对威奇托作出了很高的评价：“威奇托在飞机工程和制造方面拥有悠久的历史，是越来越多航空航天专业人士的首选目的地。”

波音与威奇托的“来与回”

1929年，美国航空商会（现为航空航天工业协会）将“世界航空之都”的称号授予了威奇托市。彼时的威奇托，每周有120架飞机下线。全美制造的每4架飞机中就有1架出自这里，全市有16家飞机制造商，6家发动机工厂、11座机场和12所飞行学校。其中就包括于1927年成立的斯蒂尔曼飞机公司——最终成为波音飞机公司的威奇托分部。

“二战”时期，波音的威奇托分部已经是堪萨斯州最大的雇主，其人员规模在1943年12月达到了顶峰的29795人。也是在这一年，4月，第一架B-29“超级堡垒”从威奇托下线，并最终达到了每天下线4.2架“超级堡垒”的高效产能。而另一款战略轰炸机B-47“同温层喷气”，其首架量产型也是在威奇托下线，并最终生产了1390架。

B-29“超级堡垒”战略轰炸机和PQ-14“学员”靶机（训练防空炮兵，由无线电控制，保留座舱用于飞行员进行调机飞行），它们都出自威奇托。后者的厂家是于威奇托的卡尔弗飞机公司（下文中的沃尔特·比奇、查尔斯·G扬基，也曾接管过该公司），生产了2000多架。

进入20世纪50年代，威奇托开始生产B-52“同温层堡垒”，直至最后一架在1962年下线。而从1927年到1962年，波音公司在威奇托总计生产了1.5万架飞机。

此后，波音威奇托分部随着波音公司在喷气式客机领域的市场开拓，开始了将业务重心转向民机的制造。从这里下线的航空结构零部件通过平板货车运往西雅图进行总装，“每架波音飞机的机体结构都出自这里”“去波音公司成了威奇托新居民共同的口头禅”。

在威奇托，全家“三代航空人”的故事屡见不鲜。

直至2005年，波音管理层宣布将“威奇托分部”这个公司一个部门剥离，变成波音的一个供应商。而在一次次重复类似操作后，甩掉了“重资产（乃至是负资产）包袱”的波音公司以更扁平的企业架构“轻装上阵”，一次次在资本市场奉上愈发亮眼的财报数据。

与此同时，作为制造商的波音与一众供应商间的供应链则日渐“拉长”。这过程中，“链”不免会“中断”“紧绷”，而“失控”“崩溃”等状况的出现也在所难免，甚至发现之时，已经连篇累牍、积重难返了。

或许，阿拉斯加航空波音737-9在飞行中发生舱门掉落，只是让波音公司的产品质量问题以更“爆裂”的方式呈现在大众面前。

只是纵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趋势，今天完成“回购”的波音公司恐怕还是一时难以重回20年前，并屈尊屈身，重拾“初心”。

“威奇托四人组”

不过，从2005年到2024年，这20年时间若放在“世界航空之都”的百余年历史面前，也只能算是历史的一瞬。

威奇托是比奇、赛斯纳、里尔、穆尼和斯蒂尔曼等标志性航空品牌诞生地，这里吹拂平原的南风、一望无际的麦田、紧张忙碌的生产线、每天下线的新飞机，亦如一个世纪前。

德事隆旗下的赛斯纳公司，“大本营”正是威奇托。其创始人克莱德·赛斯纳正是“威奇托四人组”中的一员，也是这座“世界航空之都”传奇的缔造者之一。

近一个世纪前，《航空》（知名航空杂志《航空周刊》的前身）杂志记者约翰·T·内维尔（John T. Nevill）提出了这样的经典问题：这座相对较小的中部平原城市，在制造世界最新交通工具方面缘何能与纽约、底特律或洛杉矶并驾齐驱？

问题的答案已在百年的时光长河中显露出了一些。下一早读我们将聚焦前文中按下未表的堪萨斯州、威奇托的区位优势，并“穿越”回百年前，体验“威奇托四人组”（The Wichita4）在这座小城创业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