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河之名

四川新闻网-首屏新闻记者 戴璐岭 谢川霞 周琼

纵观中国版图,长江、黄河共同流经的省份仅有两个,“千河之省”四川便是其中之一。

顺流而上,我们在川西高原红原县境内寻访到一处秘境——查针梁子。

查针,藏语意为红柳;梁子,代表高高的山梁。这里,红柳成荫、格桑遍地。山梁南麓的梭磨河顺流而下,汇入万里长江;山梁北麓的白河平缓蜿蜒,淌进九曲黄河。

这里,是长江、黄河的天然分水岭。

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因江河滋养而生,更以江河儿女为荣。以江河之名的故事,沿着山梁一路流淌,生生不息。

 (一)

  约定:18万个编织袋 4400吨垃圾

  “这个习惯,改不过来了

国道248公路沿线,这群人又来了。

“捡干净了么?”热不洛从面包车探出头,望向路边的编织袋。

“不慌,下面还有。”扎布把绳子绑在腰间,俄木扎西用力拽紧,顺着接近90度的悬崖把他往下放。

十多分钟后,回到地面的扎布手里多了几个塑料瓶,把瓶子放进编织袋打包,然后扔到热不洛的后车厢,汽车一路向村上的垃圾回收站驶去。

每隔一两公里,路边就摆放着一两袋打包好的编织袋。袋子附近,总能看到手拿火钳,埋头捡垃圾的村民。

从壤口村村口到黑水县哑口山山脚下有将近60公里,热不洛早已记不清,这是11年来第几次往返这条线路。但村里的工作总结材料里清晰地记录着:2013年以来,壤口村村民自发在查针梁子片区捡垃圾,总计约4400吨。

“每次捡垃圾都要用将近50个编织袋,每天都捡。”热不洛打开手机计算器,“算起来,这些年我们一共用了将近18万个编织袋。”

4400吨垃圾,18万个编织袋,这是一个普通牧区村庄与垃圾“抗争”的11年。

壤口村,是查针梁子南麓梭磨河流经的第一个村庄。梭磨河顺流而下汇入长江,是长江上游的重要支流,也是壤口村的母亲河。

在热不洛的记忆里,村里通自来水是十多年前的事。在这之前,梭磨河的水就是壤口村的直饮水。

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国道248线自驾游兴起。不久后,当地将查针梁子打造成景区,游客越来越多。同样多起来的,还有矿泉水瓶子、方便面盒子、塑料袋子……“我看到垃圾就捡,但是捡都捡不完。”

自家草场离梭磨河水源最近的刚丕曾经也很苦恼。

几年前,刚丕家的牦牛突然不吃草了,越来越瘦。第一头牦牛死后,刚丕剖开牛肚子才发现——满满当当全是消化不了的塑料袋,甚至还有塑料瓶的残渣。

刚丕不想重蹈覆辙,于是带着全家开始捡垃圾,3岁的小孙子也跟着一起。

有同样选择的,还有78岁的年木西大爷、壮实的俄木扎西大叔、村里最爱唱歌的仲姐……渐渐的,壤口村800多个村民都形成了默契的“约定”,自发参与到这场与垃圾旷日持久的“抗争”中来。

这一捡,就是将近10年。也正是在这10年里,梭磨河的水一直清澈见底、沿岸的草场始终干干净净。

两年前,在红原县的组织下,壤口村的18位村民组成了相对固定的保洁队伍,热不洛成为领队,每人每月能领到800元补贴。虽然有了“正规军”,但村民们依然坚持每周二、周五全员出动捡垃圾。

这个习惯,改不过来了。

(二)

  改变:减少的牛群 增加的帐篷

  “这个‘亏’,还真不亏”

“1、2、3、4、5……”旦真数了数草地上的牛群,今年又少了几头。

“6、7、8、9、10……”旦真又数了数草场上的帐篷,今年又多了几顶。

他翻来覆去地算账,今年少养了那么多牦牛,可能要少赚10多万块钱,但如果帐篷都住满了,应该也能赚回来。

旦真忽然意识到,罗布让泽郎当初劝他的话,或许是对的。

龙日坝村,位于查针梁子北麓,是黄河上游重要支流白河流经的第一个村子,也是进入红原大草原的“第一道门”。

旦真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牧区村庄。小时候,他骑在牛背上,听爷爷讲红军过草地的故事。长大后,他继承了家里的牛群,日子过得安逸富足。

改变发生在2022年上半年,村支书罗布让泽郎来到旦真家的草场,向他提出了一个“不近人情”的想法——减少牛群的数量。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旦真的妻子。

“牛少了我们靠什么吃饭?娃娃的学费还交不交?”

“那牛越养越多,草场还要不要?”

罗布让泽郎的话让旦真若有所思。他想起前一年的冬天,因为草不够吃,才出生的几头牛犊子饿得嗷嗷叫,他只能去十几公里外的乡镇上买草料,才勉强熬过了那个寒冬。

“这几年每到3月初,冬季草场就被吃完了。牛群又跑去吃还没长起来的夏季草场,草不够吃,它们就啃草皮。”说到这里,罗布让泽郎又急又气。

旦真心里清楚,牛再这样越养越多,草皮迟早要被啃光。草抓不住土,土就要流到白河里面,河也跟着遭殃。

话糙理不糙。村里的“一把手”罗布让泽郎和村里的养殖大户旦真就这样达成了一致,带头减少自家的牛群数量。

罗布让泽郎从280头减少到了180头,旦真咬咬牙,从330头直接减少到了150头。

妻子气得跳脚,再次发问:“牛少了,我们到底靠什么吃饭?”

两个男人有自己的打算。

这几年,川西旅游越来越热。龙日坝村既是进入红原大草原的第一站,又紧邻查针梁子景区、俄么塘花海、月亮湾景区,具有天然的旅游接待属性。

按照村里的规划,旦真分到了3亩地的骑马点。

他凑了凑前些年卖牛攒下来的积蓄,购买了十多顶帐篷、成套的露营用品、崭新的藏族传统服饰。2023年,旦真家的牧家乐正式开业。

草原为琴、白河为弦。牧弦,是旦真给牧家乐取的名字。

5月格桑花开,第一批游客纷至沓来。俄么塘赏花、草原骑马、湿地拍鸟、露营观星……龙日坝的风景,让他们流连忘返。

“骑马,一个人收50块;住宿,一个帐篷收100块。满客的情况下,我一天可以接待20多个客人,一年能有3、4万元的收入,但是之前养牦牛一年可以赚7、8万元。”

算来算去,旦真好像觉得亏了点。

算去算来,他又发现自己没有亏。因为帐篷还可以搭得更多,游客也还会来得更多。

2024年的夏天,旦真惊讶地发现,自家草场的草长到了40多厘米高,几乎能没过了小牛。这样的场景,正在龙日坝村不断上演。

通过两年的努力,村上的放牧量得到有效控制,牦牛总量减少了五分之一。225户牧民中已经有35户开启“牧旅融合”新模式。

旦真越来越相信,这个“亏”,还真不亏。

 (三)

  守护:山里的生灵 无名的牧歌

  “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片山梁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边升起时,供波甲的家里早已香气扑鼻。

细细一闻,有麦子的甘甜味,还混合着牦牛奶浓郁的奶香——是牧民最喜爱的白面馍馍。供波甲把馍放进包里,快步走出家门。

今天,轮到他巡山。

与其说是巡山,更准确地说是巡护查针梁子壤口村片区。从山脚下的俄么塘到山里的措琼沟,沿途经过草原湿地和原始森林,最终到达终年积雪的山顶,总面积有1.16万亩。

供波甲出生在查针梁子山脚下的一个村庄,查针梁子是他从小到大的“游乐场”。“山里头的每条沟、每棵树,都是我的‘卓不’。”藏语里,这是朋友的意思。

在没有信号的深山,供波甲可以准确地定位和往返。因为熟悉地形,4年前,他和其他19位当地牧民被县里的林草局“相中”,成为生态护林员。

今天,供波甲的主要工作是巡护查针梁子深处的措琼沟。

30分钟的车程后,供波甲到达措琼沟入口处,再往里就不通路了,只能下车步行。

6月初的川西高原气温不到10度。进到沟里首先要经过一条小溪。溪水从山上的措琼海子流下来,冷冽刺骨。

淌水到溪对岸,供波甲发现了一片浅浅的脚印。

“看,好像是草鹿。草鹿的蹄子就是这样尖尖的。”供波甲再往前走了几步,又出现了一堆圆圆的粪便,他一把抓起,“肯定是草鹿!草鹿的粪便就是这样一颗颗的,比羊粪小一点。它们应该是来喝水的。”

钻进森林,供波甲对山里的路摸得熟,一路都走得很快,把记者甩在身后。忽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在地上寻找什么。

“獐子最喜欢从这条小路进林子。以前,偷猎的人一般都会在这个地方下套。”供波甲找了一圈,没有套子,他放下心来,加快了脚步。前面的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春夏之际,是动物迁徙和交配的季节。

“你们来得巧,最近天气暖和点了,说不定能遇到盘羊呢。很会爬山的那种羊,见过么?”

城里长大的记者当然没有见过。

“那黑颈鹤见过么?上两个月我还在下面的草笼笼里拍到了它们下的蛋!这两年查针梁子的鸟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个倒是在新闻里看到过。

“还有一种鹿子,屁股的毛是爱心的形状,叫白臀鹿。”

说到这里,供波甲用手比了个心。正午暖阳洒在这个藏族汉子黝黑的皮肤上,映照出他眉飞色舞的表情。

他说,没人比他更熟悉这片山和山里的动物了。

事实上,巡山的主要工作是护林,比如,检查有无野外用火痕迹、有无森林被乱砍滥伐现象等等。但对于供波甲而言,这个补贴不高、耗时又长的工作,更大的意义在于可以走近山里的“精灵”。

查针梁子海拔4345米,梭磨河、白河从山脊两侧发源,丰富的水源孕育了各种生命。白臀鹿、盘羊、藏狐、水獭、黑颈鹤等20多种珍稀动物都是当地的“原住民”。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动物世界》,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做了这样的工作,就像现实版的《动物世界》。”

不知不觉就到了措琼沟最深处。下午两点多,供波甲从背包里掏出馍馍。“带干粮是最方便的,不用生火也不用加热,就不会引发山火。如果掉点食物残渣在地上,动物们也可以吃,没有伤害。”

原来,一大早就做好的干粮,用途在这里。

吃完午饭,供波甲下山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些。回到措琼沟入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一天的巡护平安结束,供波甲哼唱起了那首没有名字,但在查针梁子家喻户晓的牧歌:

“从雪山脚下流下来的河水,从小就养育我长大。”

雪山间,歌声回荡。歌唱万物生灵,歌唱江河无恙。

(四)

  讲述:法条的故事 规则的力量

  “我要留在需要我的地方”

查针梁子山脚下的远牧点不通公路,马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嘚嘚嘚……”马蹄声渐近,达尔尕走出帐篷迎上前去。马背上的藏族姑娘身穿利落的法官制服,胸前的天平徽章金光闪闪。

是她来了——尕让卓玛。

远牧点的帐篷不大,卓玛和达尔尕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前。她翻开了手中的案卷,里面是几起因为破坏查针梁子片区生态环境被判罚的案例

卓玛今天讲述的案例主角,叫“泥炭”。

泥炭,是湿地沼泽地区的一种独有产物,富含氮、钾、磷、钙、锰等微量元素,属于纯天然有机物质,对于湿地涵养作用显著。泥炭层大多形成于9000年前的冰河时期,异常珍贵,是典型的不可再生资源。而在查针梁子片区,就广泛存在着这样的泥炭层。

“去年,有三个人在龙日镇附近悄悄采挖泥炭去倒卖,非法获利20多万元,被判了有期徒刑8个月到3年6个月,同时还被判处了罚金。你们也要引起重视,看到可疑的人,请及时跟我联系。”

说到这里,卓玛提高了声调,达尔尕频频点头。

卓玛,是红原县人民法院的副院长,也是“马背宣讲团”唯一的女法官。

卓玛的宣讲案卷里,除了有盗挖泥炭的案例,也有盗伐珍稀树木、猎捕珍稀动物、森林防灭火的案例。而她的讲述,总是娓娓道来,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法律科普宣讲,卓玛所在的“马背宣讲团”每年要深入远牧区开展10多次。

时间回到卓玛十多年前刚进入法院工作的时候。那时一些牧民的生态环境保护意识淡薄,“他们根本认识不到猎捕动物、砍伐树木、采挖泥炭其实是一种犯罪行为。”卓玛解释道,很多时候,牧民认为捕猎为了果腹、砍树是为了取暖、泥炭在他们看来甚至只是普通的黑土。

单纯的法条讲解,对于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牧区群众而言,效果并不好。所以,放在卓玛面前的唯一选择是——把案例揉成故事、做成科普,掰碎了讲给牧民们听。

可喜的是,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交流环节,达尔尕一家积极发问。

“卓玛法官,那外地人来我们这里捕鱼,我该不该制止呢?”

“如果我捡到野生动物的尸体带回家吃掉,会不会被判刑呢?”

“山上的树子这么多,如果不是保护植物,可以砍回来生火吗?”

有问必答,卓玛耐心地作出了解释。

解答过程中,卓玛还会时不时翻开一本红色的工具书,把对应的法条给达尔尕一家看。这本书叫《人民法庭实用手册》。

宣讲员还有记不住的法条?

卓玛笑了笑,“其实书里的内容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但是拿着书讲,牧民们就会觉得我更专业,相信我没有‘忽悠’他们。”

对于宣讲成效,卓玛也很有自信。

自信从何而来?她望向不远处的查针梁子。这些年,发生在这个片区的生态犯罪案件数量明显减少了,牧区群众的主动举报变多了。更让她惊喜的是,每次她去往远牧区宣讲办案的路上,“邂逅”的珍稀动物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卓玛说自己有一点自恋,“我觉得大家是需要我的,我也想留在需要我的地方。”

从马背上成长起来的这群人,又重新回到熟悉的马背上,把守护这片土地的“规则”带回牧民的身边。

而马背上,始终装着案例、法条和他们的信仰。

(五)

  见证:合上的相册 摊开的风景

  “川西高原的生命力,震撼人心”

谢宏程有两个家。

一个是绵阳江油的老家,另一个是300多公里外的阿坝州红原县。18年前,谢宏程来到红原支教,从此,他把家安在了川西高原。

谢宏程留下的原因有两个。

一方面,他感觉这个地方的教育方法比较落后、教学效果比较差,想凭自己的努力带来一些改变。另一方面,“可以说是一眼万年,这里的景色实在太美了!”

驱车前往查针梁子取景拍摄的路上,谢宏程聊起了自己的经历。

车行至山脚下的一片湿地,两只黑颈鹤出现在不远处。谢宏程立马换上长焦镜头,捕捉下了这个珍贵的画面。

“运气绝佳!”黑颈鹤在红原县的产卵期一般集中在3至5月,谢宏程没想到,今年竟然能在6月再次拍摄到黑颈鹤的画面,“看来它们在红原停留的时间变长了。”

图片由谢宏程提供

但谢宏程今天的目标不是黑颈鹤,而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高山杜鹃。

眼下,正是高山杜鹃盛放的季节。抵达查针梁子景区,沿着步行栈道拾级而上,能远远地看到山林间白色的花团。

谢宏程打开航拍设备,拍下了一组绝美的视频。

在红原,有一群用“画面”讲述查针梁子故事的人,谢宏程是其中之一。在他看来,川西的大美风光,在红原达到极致,而红原的精髓,就在查针梁子。原因,就凭借着全国独一份的长江、黄河分水岭奇景。

图片由谢宏程提供

长江一侧的梭磨河水流湍急,气势汹涌;黄河一侧的白河平缓流淌,九曲回肠。无人机升空,将这一动一静尽收眼底。谢宏程只觉得胸中激情澎湃。

而这一江一河所孕育的生命,更是摄影师们最乐于捕捉的瞬间。

打开他的电脑相册,除了静态的山水,更多的是珍稀动物。漫天风雪中的黑颈鹤、岸边戏水的白鹳、山岭间跳跃的白臀鹿,还有藏在草甸里的绿尾虹雉……

“这些动物所展现的生命力,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了,就像是川西高原的呼吸和心跳,震撼人心。”

前几年,谢宏程的工作发生变动,从学校调往县文联主持文化工作。在这里,他结识了更多的摄影爱好者,并组织了定期的摄影采风活动。

“动物需要繁衍生息,所以对环境非常敏感。它们之间的‘信息’传递也很畅通。这里的环境好了,它们就会‘通知’自己的同伴过来。咱们拍摄的时候就会发现,吔,这里的野生动物数量更多了。”

正如谢宏程所说,仅仅在查针梁子片区,摄影爱好者们就已经拍到包括黑鹳、黑颈鹤、锦鸡、绿绒蒿等十余种珍稀动植物。今年5月,谢宏程更是拍到了30多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牛背鹭,这也是红原境内首次拍摄到牛背鹭群嬉戏觅食的画面。

现在,谢宏程还会时不时地回到当初任教的学校,打印出相册里最美、最珍贵的画面,给孩子们讲述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故事。

故事里,有生态环境保护的持久坚守,也有顾全大局的产业转型,有对万物生灵的热爱守护,也有提升环保法律意识的深情讲述,还有对这片土地绝美瞬间的生动定格。

千百年来,以江河之名的信仰,像一颗种子深植在查针梁子的山脊,昂扬生长,世代传序。

编者按:

查针梁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民间认为是四川境内唯一的长江、黄河分水岭。但几经考证,这个说法暂无官方出处。

无论如何,在当地牧民心底,“江河儿女”的身份毋庸置疑。而这个身份带来的,是传承千百年的热爱与责任。

春夏之际,我们四访川西高原,翻越雪山、漫步草地、进村入户,对话查针梁子的“原住民”与“外来者”。一路见证江河源头世代坚守的质朴信仰,聆听沿岸儿女传唱千年的生态牧歌。

2024年“全国生态日”之际,谨以此文,献给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平凡而伟大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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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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